剛入大堂，一個茶盞迎面砸來，我抬手擋了一下，鋒利的瓷片劃破了腕上的肌膚。

「洛溪，你給我跪下！」

洛薇歇斯底里地朝我怒吼，又接連拿東西砸向我。

我淡定側身躲過去，手背在身后，傷痕瞬間恢復如初。

「姐姐有什麼煩心事麼？怎麼平白無故這麼大火氣？」

見我如此平靜，她勃然大怒，指著我罵道：「你個不安分的賤蹄子！昨夜是我與夫君的新婚夜，你卻把他勾走，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里！」

我望著她：「姐姐不是說要與將軍一同照顧我麼？昨夜將軍照顧我，姐姐何以發這麼大火？」

「你……」洛薇怒極反笑，咬牙道，「洛溪呀洛溪，我真沒看出來，你藏得這麼深！」

「從我把你撿回來開始，你便覬覦上夫君了吧？」

我沉默不語，她說的也沒錯，我的確覬覦寧鎮遠，只不過我想要的，與她想要的不太一樣。

見我默認，洛薇更為惱怒，沖過來一把掐住了我的肩膀：「小賤人，別忘了我才是將軍夫人，你不過是個妾而已！再敢出現在夫君面前，我就把你丟回平州河活活淹死！」

被撿到洛家后，洛薇的親昵善良都是裝給外人看的。平日里她只會對我非打即罵，有幾次還想拿刀劃花我的臉，最后又想到我還有點用途才生生忍住。

我之所以忍受，一是懶得換地方折騰，二則是她在河邊救人的行為終究是個善舉，后面的作為我也懶得跟她計較。

不過，她真以為我會被水淹死麼？

我微微勾唇，乖巧點頭：「姐姐放心，日后我絕不會主動去找將軍。

」

洛薇死死盯著我，冷冷道：「你最好說話算話。」

她又耳提面命地教導我如何為人妾，訓導了好一番才放我離去。

回到別院，我讓侍女拉一把躺椅出來，在院中曬太陽。

現在吃不上肉，曬曬太陽恢復些體力也好。

4

往后的日子頗為平淡，洛薇作為將軍夫人，執掌府內主事大權，我的衣食住行都受到了苛待。

但我無所謂。

衣，我有的穿就夠了。

食，我不需要。

住，有偌大一個別院足矣。

行，我也無須踏出將軍府一步。

我只是在等一個日子。

七月十五就是中元節，那一日地府門開，百鬼夜行，是極陰之日，天道疏于防范——只有在這天吃人，我不會受到天罰。

往后的日子平靜了許多，寧鎮遠有幾次想來我的別院，都被姐姐差人叫了過去。

但她爭寵的方式也就那幾種，裝病扮嬌弱，穿些新奇好看的衣服，又或者唱曲跳舞，沒多久，寧鎮遠就膩了。

娶妻納妾，娶了正妻后，才可納妾。以往寧鎮遠只能去風月場瀟灑，現在則能放開手腳往家里帶女人了。

不多久，他從紅月閣帶回來一個嬌俏女子，就住在我隔壁。

當晚，姐姐便氣得又砸了一堆器具。

次日一早，新來的如姨娘去向姐姐請安，待晌午回來時，她身上便多了數道傷痕。

我耳力好，聽到隔壁的痛呼聲，爬上墻看熱鬧。

如姨娘手臂上青青紫紫，青蔥一般的手指被燙得紅腫，臉上也多了幾道巴掌印。

這時又有嬤嬤過來：「夫人體恤，特意送了化瘀祛腫的藥給姨娘，姨娘趁熱快喝了吧。」

如姨娘眼眶含淚，卻捧著藥碗，不敢不喝。

眼看她要將湯藥飲入口中，我飛身過去，一把打翻了藥碗。

嬤嬤大怒：「你——」

指尖在她眉間一點，我淡淡道：「如姨娘喝完藥已氣絕身亡，回去稟報吧。」

嬤嬤昏昏沉沉地點頭，轉頭迷迷糊糊地走了。

如姨娘看著我，滿眼不可置信。

我輕嘆了一聲：「留在這里你早晚要被弄死，是死是活，你自己選。」

她不假思索，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。

5

修煉多年，我亦在行善積德，每救一人為自己攢下的福根，都會在未來修煉的過程中回報于我。

所以我幫了如姨娘。

我施了一個法術，讓所有人都覺得，如意娘死于急病，尸首也已經被草草處理。

而后把她送出了府，給了她一些盤纏。她恢復了自由身，想去哪里便由她去吧。

回到將軍府時天色已晚。

我略一思忖，端著一盤茶點，就去書房找寧鎮遠。

他剛送走幾位副將，見我過來，臉上一喜：「溪兒怎麼來了？」

「來看看夫君。」我為他斟茶，隨口道，「如意娘今日死了。」

寧鎮遠一怔，隨即又不在意地道：「怎麼死的？」

「被夫人喂了毒藥，對外稱急病死的。」

寧鎮遠不滿道：「夫人也太小家子氣了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，我納個妾她就要毒死麼？難道我府里就只能有你們姐妹二人？」

他騰地起身：「我去找她，讓她以后大度些。」

我便遠遠跟著，看著他去了姐姐的后院，兩人先前還是一個怒罵一個抽泣，沒一會兒就抱在了一起，接著便是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交雜……

又過了好久，寧鎮遠紅光滿面地從里面出來，在院門口看到了我。

他微微一愕，才笑道：「你姐姐答應我了，以后不會如此善妒，能容下其他人。」

我皺眉：「那如姨娘的死就這麼算了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