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從來對他只是淡淡,他送了我什麼,我便也送了足值的東西去還。
他也曾神色黯然地問我:「婉婉,你,你是不是看不上我?我如今只是個商人,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。」
他又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,吸了一口氣繼續道:「可是我還是想告訴你,我這十九年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愛慕一個人。以前我不明白何為情愛,見到你之后我好像突然明白了。會默默觀察她的一切,會在乎她的一舉一動,她的一個小小的笑容都能使我臉紅心跳,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看著她,甚至連夢里都是她的影子。」
「我知道卑微低下又渺小,可我還是想告訴你,我心悅于你。」
我記得他跟我說這話的時候我差點要落下淚來,可是我只是說:「你很好,是我不值得。」
那晚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,讓他不要來找我,不要喜歡我。
他太好了,是真的很好。
可是我介意我的過去。
他是個有著明媚笑容的可愛男子,他值得更好的。
然后他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個月。那個月我本身就有點不太習慣,芷兒又天天跟我說他好話,搞得我神思恍惚。
但是一個月后他卻又嬉皮笑臉地回來了。他說,他心悅與我是他自己的事,于我無關。
他又像以前一般出現在我的身邊。
潤物無聲地攻城略地,最使人無法抗拒。
后來有一天,我悄悄拉住了他的手。
他這麼喜歡我,我為什麼不能勇敢一點。
........
他給我戴上簪子,歪頭笑著問我:「婉婉,你什麼時候嫁給我,今年我都十九了。
」
我說:「我嫁給你會還納妾嗎?」
他驚慌失措地搖搖頭:「我不納妾,我不納。當年父親去世的時候,姨娘們跑得比慌著吃骨頭的狗跑得都快,連屋里的花瓶都給卷跑了,甚至連梳妝臺上的銅鏡都沒放過。」
他頓了頓又嘟囔著說:「再說了,你一個人就夠麻煩了。你我都差點應付不過來,哪里還有顧得上別人。」
???!
我說:「那你變心了怎麼辦?」
他神情專注,像是在思考,半晌也沒說話。
我氣急,甩了他手,氣沖沖地走了。
他在后面追,沒兩步就追上了。
他抓著我的手百般討好:「我認真想了想,你那麼喜歡打算盤,我就將我名下的那幾個鋪子都寫在你的名下,讓你日日坐著數錢。以后咱們家的宅子也寫在你的名下。我以后的衣衫也只穿你給我買的。若是我變心了,你就把鋪子收走,宅子也收走,把我衣服也拿走,將我光溜溜地丟在街上,再朝我扔菜葉子臭雞蛋,讓街坊鄰居都來瞧瞧我這個無情無義的王八蛋。」
我看著他清澈而真摯的眼睛,點了點頭。
那晚我倆在夜橋上緊緊相擁,周圍是萬千燈火。
沒有什麼比擁抱更能讓人體會到什麼叫做擁有了。
當你緊緊地抱著那個人的時候,仿佛再也感受不到周邊的一切。世上,唯你兩人。
五月二十,我嫁給了李遲。
我還是嫁在了揚州。
那日李遲緊張兮兮地掀開了蓋頭,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笑意。
他拉著我的手嘿嘿笑著,我瞄了他一眼低下了頭畏畏縮縮地說:「我還是有點害怕你找小妾,要不就算了,我現在走吧。
」
他一時語塞,緊緊抓著我的手,齜牙咧嘴朝我大叫:「許婉婉,你說的這是人話嗎?」隨即將我壓在身下,覆了唇上來。就是他親就親吧,手還在我身上亂摸,搞得我臉紅心跳,直臊得慌。
這是我第二次成婚了。
這是我第一次洞房花燭夜。
夜半的時候我起身剪了剪紅燭,不小心弄醒了他。再上床的時候他給我掀開了被角,將我擁在懷中。
他將我抱在懷里說:「會一輩子對你好的。」
李遲的娘親,不是,我們的娘親對我很好,沒有因為我是第二次成婚看輕我。
容姐姐也對我很好。
張軒啟也挺高興。以前他就老叫我舅母,現在是真的舅母了!
我突然覺得好像一下子多了很多親人。
我是他一個人的「婉婉」。
番外
沈側妃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,她不過三十三歲,就已經被悲痛和疾病折磨得面容枯槁,木然空洞的眼睛里望不見一絲生機。
有時她會如瘋婦一般大喊大叫,有時又撕扯著被子嚎啕大哭。不過這還是好一點的情況,萬一遇上她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,服侍的下人們才算是倒了霉。
她會瘋狂地將視線范圍內的一切東西砸在地上,有次還伏在地上,搶過花瓶碎片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腕子上劃。要是放她一個人在屋里,她甚至哐哐地把頭往墻上送。有時又不知哪里生來的蠻力,差點掐死服侍她穿衣的小丫鬟。
因此,盡管晚居下人們的月銀比旁處的多了三倍,下人們也不愿意去晚居當差。若是一不小心出了差池使側妃受傷,王爺連他們的小命都不會留。
王爺這些年也越發暴躁易怒了。
「王嬤嬤,我求求您了,您讓我去刷恭桶吧,您讓我去廚房倒泔水也成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