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兩者我已有，后兩者我終將擁有。

我給自己倒了杯釅茶，一口喝盡，起身將窗戶打開。

磅礴的寒意涌進來，我臨窗而立，閉上雙眼，任寒冷浸透我的四肢百骸。

夜色深沉，凜風殘忍，命不絕我，我救我。

————

回到京城，我想著私下去找張野芃，卻見大將軍府府門緊閉，一打聽才知道她把自己整進了尼姑庵。

據說皇帝想納她為妃，她為了抵抗，一夜之間散盡家財，第二天就搬到庵里住了。

與張野芃的落魄不同，許流月倒是風光，吳宰相謀反一案就是他辦的，吳宰相下馬之后，他成了意氣風發的新宰相。

元琛現在已經是兵部郎中了，看起來跟黃墨均日子過得不錯，還有了個女兒。

好好好，就張野芃苦哈哈的是吧？

我蹙起眉，元琛就算了，許流月怎麼搞的，自己大權在握，就不管張野芃了嗎？張野芃當初可是一直沒甩他！一瞬間我對這個男人的厭惡到達了頂點。

他不管，那我……也不管。

她自己加油吧，我還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呢，顧不上她。

————

我吃完早飯，先去院子里打拳。

「姐，你……」驚訝的一聲從院門傳來，「你在練武嗎？」

出聲的是卿宰相的兒子，也就是我弟弟。

當年卿宰相找我娘找了幾年沒結果，另娶了一位夫人，這位夫人早年去世，留下一個兒子，今年 15 歲了。

「不，我在鍛煉身體。」我道。

我的體弱是娘胎里帶的，當初我以為是早產的原因，現在看來我并沒有早產，體弱應該是我娘在懷我初期吃了太多苦。

在邵家我就容易生病，后來被流放到苦寒之地，瘦骨嶙峋，嘴唇常年干裂，牙齦流血，一咬牙全是血腥味，發燒半旬也有過，能活下來全靠一股勁兒在撐，如今成為宰相的女兒，雖處處被悉心照料，仍總是精神不濟，但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，往往強打起精神。

這副身子雖已如此，我也不能讓它再弱下去了，因此每天都會打一套張野芃教我的強身健體操。

想到這兒，我不由嫉妒起張野芃的好身體。

為什麼她可以擁有雌鷹般的身體素質，而我卻是只小弱雞。

恨！

「哦，」我弟應了一聲，撓撓腦袋，「爹回來了，說有些東西要給你，讓你去他書房。」

我點點頭：「打完這遍就去。」

打完了，我看著我弟健壯的身體，不由又羨慕起來，向他招手：「來，跟我扳扳手腕。」

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，但還是乖乖坐下，跟我伸手交握。

我用盡全身力氣，他面無表情：「姐，什麼時候開始呀？」

？

我頓時興致缺缺：「走了，我去找爹了。」

困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：「不是扳手腕嗎？還沒扳呢……」

……

煩，不想理他。

————

我爹遞給了我一個匣子，匣子里是一堆銀票、房契、地契、鋪面……

富貴迷人眼，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。

給完錢之后，我爹又道：「春兒，你今年二十，不小了，前些年耽誤擇婿，如今爹爹為你挑個好的。」

這就大可不必。

我裝出一副舍不得的樣子，說想多留在家里幾年。

我爹一沉吟，覺得也行，女兒受了那麼多苦，多享幾年福吧，左右自己是宰相，女兒不會嫁不出去的。

我心情頗為愉悅地出了書房，干點什麼好呢？

先從簡單的開始，先掙錢吧，掙屬于卿春的錢，而不是卿相的錢、卿府的錢。

至于本金，我手指敲著帶出來的匣子，都在這兒了。

除了我爹給我的田莊鋪面外，我另置辦了其他鋪子田產，借游玩之由去各地搜羅特產好貨倒賣，后來開上了幾間貨行。

貨行有盈有虧，而有一次到河北一帶，我無意間見到一種在民間白度高、光澤透亮的白瓷，窯廠主因為生產成本加之銷路在小地方打轉，盈利不豐，即將關窯，我投錢拯救了即將倒閉的窯廠，并為他拓寬銷路至四面八方。在這樁生意上，我擁有巨大且持久的利潤分成。

儼然，我是一個富婆了。

富婆能干的事情有很多，包括不限于給自己在各地置辦房產作為「狡兔三窟」，買通地方官員給我辦假戶籍，在自己的產業里任用我喜歡的工人，不喜歡的踢掉，以及夏天不計成本地從嶺南運新鮮蔬果吃。

爽死我了。

「姐，荔枝還有嗎？」門框外探出一個腦袋。

我揮手讓侍女去給我弟端一盆荔枝。

我弟咧開一口白牙，坐一邊跟我說話：「姐，你好厲害，家里只有我是廢物。」

他今年十七歲，這兩年參加科考，次次落榜，確實是個廢物。

卿宰相那麼精明的人，怎麼會生出這麼廢的兒子，匪夷所思。

他叫卿秋，跟我生在春天所以叫卿春不同，他取名時是找算命先生算過的，說這孩子福厚，得取個大點的名字壓一壓。

卿相思來想去，起名卿秋，聽起來像「千秋」。

我心中腹誹，什麼算命先生，江湖騙子吧！

不過我開口又非常溫和了：「人各有長，你的才華不在廟堂，理家還是很棒的。」

「就是啊，」他剝開荔枝一口吞掉，「我為什麼要讀書考試，做官有爹爹他老人家，賺錢有姐姐你，我只用待在家里就好了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