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想著怎麼糊弄過去,我爹的話跟連珠一樣砸過來:
「我都受傷了,你娘怎麼還不來找我?」
「你娘是不是又跟隔壁的黑大壯一起打獵去了?」
「還有你,在院子里設什麼機關,別跟你娘學。」
「我跟你說,你娘慣愛玩兒,你得幫爹看著點那些在她面前裝模作樣的男人。」
「你娘她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聽明白了嗎?你說句話呀!」
我:「……」
我真是服了。
天天你娘你娘,那是我娘,不是你娘!
我深吸一口氣,皮笑肉不笑。
然后規規矩矩地回答:「阿娘還沒回來,她沒跟玉叔一起出去。爹,我娘說了,你一個斯文人,別亂給玉叔取名諱。」
我爹冷哼一聲:「讀書人的事兒,能叫亂取嗎?那黑大壯本來就是,明明長得五大三粗,非要取個玉川這麼斯文的名字,實在是有辱斯文!」
說完他便眼尖地瞧見了謝聽寒,目露警惕:「阿鳶,這人是誰?」
我心里一緊,怕被我爹知道后又念叨我一頓,隨口胡扯:「這是……我娘的客人。」
「什麼?」我爹激動得直接噌地站了起來,一臉氣憤地指著謝聽寒,「好啊……這麼年輕……我還沒老呢!她真是什麼都吃得下!」
我:「?」
謝聽寒正想說些什麼,我娘回來了。
「秦郎~」我娘矯揉造作地走進來拉住我爹的手,一臉心疼:「哎喲,這是怎麼了?」
我爹冷笑一聲:「陸嫣,你真是長出息了。」
「我怎麼了?」我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結果下一秒看見謝聽寒立刻高興起來,「這是誰家的……」
「娘!這不是您的客人嗎。」我對著我娘擠眉弄眼、我娘瞬間懂了。
「對對對,我找來的,我遇見這孩子的時候,他正一個人在街上乞討,怪可憐的,我就帶回來了,先安置在阿鳶院子里。
」
我爹更憤怒了:「你當我是傻子嗎?他身上穿著錦袍,一看就出自富貴人家!」
我連忙遮攔:「我買的,我買的!」
我爹半信半疑,目光這才緩和了些。
這時陳老頭端著藥進來了,然后遞給我爹,轉頭看著謝聽寒,頗為感興趣地問:「謝公子,你們府給下人的月錢是不是比一般人家都多?老三信上說,他們府上的公子為人和善,經常給下人賞錢,說的就是你吧?什麼時候我沒錢買酒了去你府上做回短工?我不僅會治病,我還會給人下毒!」
謝聽寒:「……」
我:「……」
我爹轉過頭震驚地看著我。
我娘饒有興趣:「看不出來啊,你撿個男人還挺有錢。」
我爹震怒:「什麼?陸明珠,你拐回來的?」
「孽女!你長膽子了!敢跟你娘學!」
我嚇得一哆嗦,連忙躲在我娘身后,撇清關系:「不是,爹,你聽我解釋!」
04
「送走沒有?」我爹問我。
「送走了!」我低眉順眼地撇了撇嘴,「干嗎非得送走他,你就不怕你女兒以后嫁不出去嗎?」
「你個死丫頭!」我爹瞪我一眼,「你個小女郎家家的,要懂得自愛。」
我挺自愛的,這不是他太好看了嗎?說起來還是我占便宜。
我在心里默默地想。
「而且,他一沒失憶,二沒啞巴,傷勢還基本上痊愈了,他不回府,非得賴著你,不可疑嗎?」
說得也對,怪我之前被他虛假的皮囊迷惑了。
可我并非不知,不過是他一個病美人,能圖我什麼,不就是銀子嗎?我娘給我那麼多錢,當養一個花瓶也沒什麼。
但這些話我沒敢說,我爹要是聽到,指定氣死。
見我沒說話,我爹緩和了臉色,語重心長:「阿鳶啊,你要知道,像你爹這樣的男人乃世間罕見,不是每個好看的男人都像你阿爹一樣正直端方,老實本分。
想當年,你娘偷偷溜下山,在一個春草如絲,錦花開遍的小路上遇到了受傷的你阿爹……」
我偷偷打了個哈欠,又來了。
又要給我講他和阿娘她追他逃他插翅難飛、他斯文她霸道、他講理她威逼、他婉拒她強娶、聽者傷心聞者落淚的凄美愛情故事了。
從小到大,我都不知聽了多少遍了。
終于,我爹講完故事后,意猶未盡地抿了口茶,揮揮手讓我走了。
05
我看了看四周,空無一人,于是慢慢推開了門。
本該離開的謝聽寒正坐在桌邊,寫著信。
「阿鳶。」
見我進來,謝聽寒擱下筆,隨意將宣紙疊在一起,翻了個面。
我看見他的動作,輕輕挑眉。
他居然真的有事瞞著我?
我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,朝他揚起笑:「謝郎在寫信?寫給誰的?」
謝聽寒微微一笑,眉眼溫柔,低聲答:「給阿鳶的信。」
我一愣,謝聽寒朝我走來,伸手勾住我的小指,語氣似呢喃:「玲瓏骰子安紅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。」
語氣輕得讓我心一顫。
「阿鳶可知我心意?」謝聽寒伸手輕撥我耳垂。
「!」
他竟有如此輕佻的一面。
我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熱,眼神亂瞟:「咳……知,知了。」
謝聽寒眼中閃過一絲笑意,正準備說些什麼,白芷急急地敲門:「小姐,該回去了。」
謝聽寒眉間瞬間陰沉。
我雖不舍,但還是與他作別:「謝郎,我明天再來看你。」
謝聽寒抿唇:「嗯。」
06
之后我每日都在固定時間去看他——更確切地說,去欣賞一下他的臉。
一看到謝聽寒那張俊臉,我頓時什麼氣都沒了。
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,我現在時不時半夜去陪陪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