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趴在門外，清楚地聽見鄭驍咬牙切齒地對珣王妃說：

「她想走？就算我死也不可能！」

珣王妃威脅：「你就不怕你鄭家唯一的兒子沒了？」

提到兒子，鄭驍還是㞞了。

他道：「只要你女兒把孩子生下來，我就放她走。」

珣王妃應下了。

只是眾人都沒想到，老鄭家注定與孫子無緣。

萬青青拼死生下來的孩子，確實是個男孩沒錯，但剛生出來沒有半個時辰，就斷氣了。

太醫說，這是因為母體太過虛弱導致的。

我就說呢，大冬天泡冷水池，緊接著就是小產，小產還沒好就來我跟前找虐，完事沒養好就又懷上了，還天真地跟鄭驍去了一趟南越，這樣的身子要是還能健健康康，我霍君兩個字倒過來寫！

29

鄭驍越病越變態，原本就對萬青青的背叛懷恨在心，如今再加上孩子的死，對待萬青青更是極盡手段折磨。

短短一個月，萬青青就瘦得眼窩凹陷。

她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，又一次求到我面前。

「姐姐，我錯了，我真的錯了，你就饒了我，放我走吧，我再也不跟你爭鄭驍了。」

「鄭驍？」我笑她，「從前叫人家驍郎，現在不愛了，就叫人家鄭驍，你們年輕人可真會玩。」

萬青青以為我松口了，欣喜若狂地看著我，「姐姐，你同意幫我簽和離書了？」

我：「你看我像是這樣以德報怨的冤種嗎？」

萬青青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，「不像。」

我：「這不就得了？」

萬青青頓時變了臉色，「你耍我！」

她惱羞成怒，突然威脅：「霍君，你要這樣的話，就別怪我父王母妃對你父兄下手？」

家人是我的逆鱗，萬青青可真是精準踩雷。

我危險地瞇起眼，在萬青青以為威脅成功，露出得意微笑的那一刻，一字字說：「王二妮，天寶三年生人，兗州山陽郡人氏，自幼家貧，父母為給兄長湊夠彩禮，將其賣給人伢子，換得二兩三錢銀子，后又被轉手賣給奴隸販張武……」

萬青青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，整個人緊繃著，雙眸陰沉沉地盯著我，里面充斥著怨恨、惱怒，還有恐懼。

我嗤笑：「你根本不是珣王妃的女兒，真正的明珠郡主，在五歲走失那年，被人賣到你們村做童養媳，死于次年冬天，是凍死的。」

「你拿走了她的信物，對嗎？」

萬青青搖頭，「沒有，沒有，我沒有！你在胡說八道！」

我：「要我把證人，你那個個用你換來二兩三錢彩禮，如今已經娶妻生子的兄長……叫過來嗎？」

「萬青青！」

我重重一喝，萬青青便崩潰地跪倒下來。

她已經輸得一塌涂地，更承擔不起冒名頂替郡主，欺君之罪的后果。

萬青青哭著，難得帶了幾分真心求我：「姐姐，求求你別說出去，只要你不說出去，你讓我干什麼我就干什麼，真的，求你別說!」

我撣撣衣袖，甩開她攀扯的手，在椅子上坐下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。

「我可以不說，但你得繼續做你的明珠郡主，鄭家的好兒媳，鄭驍的好妻子，好好照顧你的夫君，聽明白了嗎？」

萬青青忙不迭點頭，只要我不說，怕是除了讓她去死之外，別的她什麼都肯答應。

30

公公婆婆得知我將萬青青勸回，又見她老老實實回到鄭驍身邊照顧她，感動地說他們錯怪我了。

婆婆：「君君，你是個好的，都說患難見真情，如今驍兒遭了難，才知你才是那個最愛他的人。

」

公公也說：「君君，是爹錯怪你，你別跟爹計較。」

我微笑著，沒有解釋。

我最愛鄭驍？

開什麼玩笑！

帶著滿身怨氣的萬青青，會怎麼照顧她的驍郎呢？

我竟惡毒地生出幾分期待，想要去看看鄭驍，我這位「夫君」現在是什麼樣子。

只是，我剛走到松香院，就聽見里面傳來萬青青惡毒的咒罵，以及鄭驍崩潰的哀號。

聽動靜，似乎痛苦極了。

萬青青把對我的怨恨和恐懼全都發泄在鄭驍身上，加上鄭驍先前對她的折磨，她能好好對他就奇怪了。

我突然又不想進去了。

我轉身準備離開，身后突然傳來一道憤怒的男聲。

「霍君！你好狠毒的心！」

「你不就是想和離？你做夢吧，我死也不會跟你和離，我要困死你，我要讓你痛苦，讓你孤獨終老！」

嘖，好惡毒的詛咒呢。

我轉身，朝院中人笑著說：「鄭驍，我不介意當個寡婦，真的，等你死了，我還可以帶著公婆和蓉姐再找一個好郎君，不過，這就不用你來操心了。」

說完這話，我突然聽見萬青青驚呼了一聲，屋內傳來吐血的聲音。

不一會兒，萬青青惶恐地跑出來，「姐姐，他，他……好像沒氣了？」

我猜她應該想說的是：他好像被你給氣死了。

「死了？」我不覺有些恍然。

我這就解脫了？

「通知爹娘，準備后事吧。」我笑著對萬青青叮囑道。

她驚悚我望著我，仿佛我是地獄惡鬼，木訥點頭。

「姐姐！」

萬青青小心翼翼叫住我：「那，那我能離開了嗎？」

我輕拍了下自己的腦袋，「差點忘了，你可是賢妻，你得為亡夫守節三年，先把這三年過了再說吧。

」

萬青青登時絕望地大哭出聲，明明是在哭她自己，口中喊的卻是鄭驍的名字。

公婆聞訊趕來，聽見萬青青的痛哭，老人家上了年紀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，悲傷過度，昏死過去。

料理喪事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了萬青青身上。

她會讓鄭驍安息嗎？

我不知道，也不感興趣了。

喪事過后，我帶著還不知發生什麼事的蓉姐，走出將軍府大門。

我騎著大馬，她騎著小馬，我們娘倆在廣闊的天地間自由馳騁，耳邊全是蓉姐歡快的笑聲，治愈而溫暖。

我張開雙臂，任憑風從我指尖穿過。

終于自由了。
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