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蕭伯伯將茶盞重重地放在桌上:「蓉兒最懂禮孝順,既叫咱們來,肯定有要事。左右你整日閑的無聊,聽孩子說兩句話,又能耽誤你多少功夫?」
說著,蕭伯伯微笑著望向我,柔聲問:「怎麼了蓉兒?」
我跪在地上,給蕭伯伯磕了個頭:「請您解除我和三爺的婚事。」
這話一出,花廳里的人皆驚住。
太太顯然不信,冷冷嗤笑了聲,繼續閉眼掐她的佛珠。
蕭伯伯則是瞪了眼蕭衍,扶我起來,溫聲笑道:「我聽底下人講閑話,說昨下午你去給衍哥兒送湯水,他又給你臉子瞧了?這個不懂事的孽障!」
我打斷蕭伯伯的話,以頭砸地:「請您解除婚約!」
蕭伯伯站了起來,斂眉不悅道:「好了,不要鬧小女孩脾氣了。男女相處過日子,總有摩擦磕絆,這話以后休要再提,伯伯權當今日沒聽到!」
我深呼吸了口氣,起身,徑直走向蕭衍。
想起他的輕蔑與作弄,我就恨,就氣。
我狠了狠心,胳膊掄圓了,打了蕭衍一巴掌。
啪!
清脆的耳光聲,響徹花廳,端茶的丫頭嚇得跌了杯子。
蕭衍的頭被打得偏過去,白皙的臉迅速紅了。
蕭衍半張著嘴,憤怒地瞪著我。
太太坐不住了,急得站起來。
我轉身,對蕭伯伯粲然一笑:「伯伯,退婚我是認真的。三爺不喜歡我,正好,我也討厭他。我是個沒規矩的鄉野丫頭,如果我們成婚,輕則爭吵動手,重則……」
后面的話我沒再說,轉身離開。
7
出了花廳后,一陣清冷寒風襲來。
曾經我以為斷舍離會很痛,但其實做了后,發現沒那麼難。
陽光真好。
蕭伯伯似乎被我氣得舊疾犯了,太太在花廳急得高聲呼喊,快叫大夫,下人們忙亂不止。
我想去看看蕭伯伯,但我知道,不能回頭。
剛踏出院子門檻,忽然有人從背后叫住我。
「海蓉!」
我站在原地沒動。
不多時,蕭衍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。
他絲毫不見病態,神情輕松愉悅,像是壓在頭頂的石頭忽然除去了般。
「我,我……」
蕭衍激動的手微微顫抖,最后,他憋出三個字:「多謝你。」
我嗤笑了聲。
蕭衍見我不說話,他顯然有些尷尬,忽地抱拳,向我行了個大禮。
「海姑娘,之前的事多有冒犯,還請你原諒。」
我嗯了聲,將眼淚生生憋回去,高昂起下巴:「都過去了,反正剛才我也打回來了。」
蕭衍嘿然一笑,摸了下側臉。
他拄著拐杖起身,難得對我有了冷淡和憤恨之外的表情,眼角泛紅,哽噎著說:「我一直知道你是好姑娘,是我配不上你。還有……多謝你成全我和輕煙表妹。」
我揮了揮手,噙著笑離開。
過去我做了個綺麗無比的夢,等醒來的剎那才發現,原來云與泥的距離那麼遠。
蕭衍,對你的喜歡到此為止。
原諒我說不出祝福的話,從此橋歸橋,路歸路,愿不再見。
8
待我走到后角門的時候,忽地發現前頭有個身影很熟悉,原來是棠元。
他似乎有些痛苦,臉色發白,微微佝僂著身子,時不時地發出呻吟聲。
攙扶他的,是后廚的跑腿下人--棍子。
「怎麼了?」我疾步走過去問。
棠元見是我,笑得謙卑溫和,沒事人似的站直了身子,他今年才十六,還沒有徹底長開,比我還矮兩指。
「姑娘怎麼來這兒了?」棠元笑著問。
我見他額邊冒著冷汗,身子微微發顫,顯然是在強撐著,忙問:「你究竟怎麼了?是身子不舒服麼?」
誰知棠元還未說話,一旁的棍子倒先撇撇嘴:「姑娘還說呢,為著給您出氣,昨兒下午棠元摔了表姑娘送來的點心匣子。不曉得被哪個機靈鬼瞧見了,偷偷去三爺跟前吹耳朵風……」
棠元急得趕緊擺手:「別,別說。」
棍子嘴快:「三爺惱了,叫后廚做了糕點,喝命棠元全吃掉!我的天爺,二十碟葷的素的,外加兩海碗老鴨湯,差點沒撐死他。」
我愧疚得要命,鼻頭發酸,眼淚滾落了下來,低下頭:「對不起,是我連累了你。」
棠元瞪了眼棍子,慌得額頭上的汗更多了:「不不不,是三爺見我太瘦了,可憐我,賞我吃點東西,跟姑娘沒關系的。」
說著,棠元左右看看,疑惑地問:「姑娘怎麼一個人出來了?怎沒丫頭侍奉您?這些懶貨,又欠收拾了!」
「不用人跟著伺候,我從此后,就不在蕭府了。」
「啊?」棠元和棍子同時震驚。
我淡淡一笑,將方才退婚的事告訴了他倆。
9
棠元驚得眼睛瞪大,小心翼翼地問:「那姑娘,您接下來打算去哪兒?」
我垂眸:「回老家吧。」
棠元:「可是您祖母病逝,老家沒人了,您的戶籍文書早遷到了京城,沒有路引,您哪兒都去不了。」
我輕咬下唇:「反正,我不會在這里待了。」
說罷這話,我低頭繞過這倆小子,徑直往外走。
誰知棠元跟了上來。
我瞪向他:「怎麼,你是要勸我留下麼?」
棠元笑道:「姑娘既做了決定,估計不會回頭了。只是您一個年輕嬌客,孤身在外總是不安全,且老爺醒后,定要找您說話的。這樣吧,奴這就套車,先送您住外頭的客店里,您也再靜靜想一想,以后一個人該怎麼過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