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冷笑:「你這麼做事,蕭衍知道麼?」
柳輕煙高昂起下巴:「這也是三爺的意思。」
我淡淡一笑:「看樣子,你們夫婦是一定要把我趕盡殺絕哪。行,我這就去找蕭伯伯,他疼了我一場,想必不會放任有些人欺負我。」
柳輕煙急了:「站住!」
我不理她,直接往外走,忽然和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。
男人及時拉住我,忙問:「沒事吧?」
聲音好熟。
我仰頭一看,是蕭衍,他瘦了很多,眼底的疲憊遮不住。
「三爺。」我看向他抓我胳膊的手。
蕭衍一愣,忙放開。
這時,柳輕煙忽然沖了過來,她挽住蕭衍的胳膊:「剛正在和海姑娘聊天呢。」
蕭衍不動聲色地推開柳輕煙,他從袖中掏出張紙,塞到我手里。
「這是棠元的身契,你拿走吧。」
我一愣,下意識看向旁邊的柳輕煙,果然,這女人臉色發白,怒瞪向丈夫。
「今兒走的匆忙,只帶了一百兩。」我從袖中掏出錢袋,遞過去。
蕭衍將錢推回來。
我感覺,他手顫抖著。
「不用了。」蕭衍苦笑:「阿元跟了我幾年,受了不少苦,你把他帶走吧。」
柳輕煙推搡了把蕭衍,含淚喝道:「你這是做什麼!打我的臉麼?」
蕭衍眉頭緊皺,但還是耐著性子:「別鬧了,父親身子不好。」
我忙問:「蕭伯伯不舒服麼?」
蕭衍笑道:「舊疾犯了,沒多大事。」
柳輕煙拉住蕭衍,眼淚淌下:「你為什麼要和她說話?舊情未了?那你后來為何又想法設法娶我!」
蕭衍似在憋著火氣:「不要胡說,蓉兒還未出嫁,別壞了她的名聲。」
柳輕煙聲音尖銳:「名聲?她這種女人,有什麼名聲!別忘了蕭三爺,當初是你親手毀了她的名聲。
」
「輕煙!」蕭衍怒喝。
我不再理會他們,拿著棠元的賣身契就走。
16
我擔心蕭伯伯的身子,疾步去明安堂,誰知去了后,被管家攔住了。
管家笑著說:「海姑娘回去吧,老爺當初說了,三年不會見您。」
說著,管家從袖中掏出個錢袋,強塞入我手里:「老爺聽說您開了家小食肆,很高興呢,但他不方便過去,讓老奴給你個紅包,錢不多,您別嫌棄。」
我心里堵得慌,眼淚倏忽而至。
「蕭伯伯……」
我跪下磕了個頭,朝院內喊:「您要保重身子哪!蓉兒一定不負您的期許,會好好自立起來!」
17
當我再次見到棠元的時候,吃了一大驚。
他衣裳被鞭子抽爛了,臉上遍布青紫,頭發蓬亂的像雞窩。
「小心些!」
我疾步奔上前,和棍子一左一右扶著他,往騾子車那邊走。
剎那間,我忽然發現件事,去年底這小子還沒我高,才過了半年,他就比我高出一個頭了。
「哎!」棠元有出氣沒進氣的,俊臉盡是羞慚,「又讓姑娘看笑話了。」
我撇撇嘴:「可不是笑話呢,我花了六百兩贖你呢。」
棠元吃驚的瞪大了眼:「什麼!這,這,那,那……」
我噗嗤一笑:「什麼這這那那的,騙你的,三爺把你的身契白給了我。」
一旁的棍子插嘴:「喔呦,你都不知道海姑娘多厲害呢,把三奶奶嗆得頭頂生煙,聽說那母夜叉正和三爺在屋里吵呢。」
棠元臉頰稍有些紅,偷偷看了我一眼:「多謝姑娘救我。」
「謝什麼。」我唇角上揚,「棠元,你自由了,可以回揚州了。」
棠元沒言語,低下頭,許是走路抻到了傷口,他疼得倒吸了口冷氣。
我和棍子不約而同走慢些。
棍子笑道:「左右贖一個也是贖,兩個也是贖,姑娘,你把我也贖出來唄,我腿腳勤快,給你的食肆當個跑堂。」
我瞪了他一眼:「才不管你呢。」
棍子佯裝大哭:「姑娘就只管棠元,偏心。」
話雖這般說,在出府的時候,我還是找到了管事,把棍子也贖走了。
回去的時候,已經下午了。
夕陽的余暉撒在幽長的道路上,就像點點碎金般。
棍子腿腳快,去找大夫了。
棠元躺在車里,我在外頭拉著車。
「姑娘。」棠元捂著口咳嗽,他掀開車簾,望著我:「我真是沒用,怎麼能讓你為我拉車呢。」
「這有什麼。」我笑道:「你也為我拉過呀。」
棠元臉窘得通紅:「那個,姑娘,我,我可不可以留下?」
「嗯?」我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棠元急的都磕巴了:「我、我不是賴著你,就,就是想幫你,哎呦不對,我想找個活計。那個,我可以不要工錢,管我口飯就行,好不好啊姑娘,求你了。」
他眼睛濕潤,亮晶晶的,滿含期待。
「不好。」我開口。
棠元一陣失望,低下頭。
我噗嗤一笑:「不好是假的。」
棠元猛地抬頭,都要站起來,誰知他長得高,頭咚地下撞到了車頂。
「噯呦。」棠元摸著頭,齜牙咧嘴。
我搖頭一笑,看著這傻小子:「乖乖坐好,別又添了新傷。」
「嗯!」棠元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,扶著車壁坐好。
18
棠元養了五天傷,說什麼都不肯躺著了,要起來幫我干活經營。
還別說,他本就跟著蕭衍念書,識文斷字,且舊時家中經商,很有做生意的天分。
他徹夜未眠,把我記得亂七八糟的賬本整理好,一筆一筆剖析給我聽,給我教寫字和記賬。
不僅如此,他心細,一趟趟地跑市場,不斷對比各家菜蔬酒肉的貴賤,給出下回采買的意見。
而棍子為人活絡,嘴里像長了朵蓮花般,每日迎來送往,源源不斷往來拉新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