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當時正在給他縫衣裳,聞言手一抖,針就扎進了指肚上:「壞了!」
7
太太是不允許庶子比她的心肝兒肉更出挑的。
先生一句實事求是地夸贊,卻刺得她肝疼。
沒過幾天,她就說,馬上就是佛祖誕辰,三爺是個沒娘的孩子,可憐見的,正好讓他多抄幾篇經文祈福。
于是,每天晚上,她都要三爺去她屋里抄經。
外面的人都說她賢惠,可他們不知道,她故意把燈撥得半明不暗的,還要三爺寫蠅頭小楷。
她想把三爺的眼睛熬壞。
我心急如焚,卻沒辦法。正在著急時,在廚房里撞到了許久未見的連枝。
她是剛剛從太太屋里取了燕窩,要熬給二爺喝。
見我提著的食盒里只有一葷兩素,米飯也是陳米,就忍不住笑了:
「喲,連翹姐姐,這是三爺的晚飯?哎呀,這真是個人有個人的緣法,姐姐明明是我們這一茬丫頭里最出挑的,怎麼就跟了三爺去呢?」
「不過也好,三爺以后分不了多少財產,恐怕沒錢娶妻,姐姐,你可得抓住機會啊。」
「但這話又說回來,這三奶奶又有什麼意思?連二爺屋里的掃地丫頭,都比她體面些!」
她說的話,尖酸刺耳,我卻少見地沒有直接動手,而是上下打量著她,腦子里突然有了一個絕好的主意。
8
我對連枝說,別以為她進了二爺屋里就肖想當姨娘。
「那屋里都是人尖子里的人尖子,只怕你現在下手,都只能喝點湯了,你還得意呢!」
她氣得臉色漲紅,但卻若有所思。
第二天,我再去打探消息,就聽說,她昨晚跟二爺睡在一張床上,不讓人進去。
我笑了。
按照前世的軌跡,她應該是在一年后才下手。
可被我幾句話一激,她有了危機感,忙著拔這個頭籌,都忘了二爺年紀尚小。
而她一破例,其他丫頭們也都坐不住了,紛紛效仿。
僅僅半個月的功夫,就有二爺病了的消息傳出來。
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病,就是腎氣不足,虛軟,得養。
那是府里養著的大夫,自然不會說出讓主子們難堪的話來,十分委婉。
但是太太溺愛慣了,一聽這話,急得不行,哭著說是老爺素日里管教太嚴,給二爺嚇病了。
這一急起來,她就顧不得折騰三爺了,一心都撲在二爺的病上。
我和三爺都大大松了一口氣。
但這口氣還沒松到底,我就被抽借到了二爺的住處。
原來是太太把所有人指使得團團轉,二爺屋里人手不夠,因此從各處抽調了來暫用。
本來是從廚房、針線等處調人,只是太太因二爺的病,脾氣不好,已經打了好幾個丫鬟,大家因此都有點發怵,推三阻四,最后把我推了去。
反正,三爺有沒有人伺候,是沒人在意的。
然后發生了更糟糕的事。
被抽調的第三天,我正在灶下熬藥,二爺到處閑逛,竟好巧不巧地,撞進了這屋里。
我下意識地抬頭看是誰,就被他完完全全地看見了我的臉。
他的眼睛里全都是驚艷。
「這位……姐姐。」他腆著個臉跑過來,自來熟地拉住了我的手,「我想嘗嘗你嘴上的胭脂,行不行?」
我還沒反應過來,就見太太帶著幾個丫頭追了過來:「靈均,你這孩子,病了也不好好躺著。
」
二爺這才松開我的手,笑嘻嘻地把腦袋扎到太太懷里,撒嬌:
「太太,咱們府里有這麼標致的姐姐,你怎麼給了旁人,不給我啊?求你疼我一回,叫她來我屋里伺候吧。」
那一瞬間,前世的記憶從腦海中掠過,汗珠子頓時就打濕了我的衣衫。
濕衣貼在身上,不比平時寬大衣服,越發勾勒出胸挺腰細。
太太的目光登時如刀子一般,投射到我身上。
9
不妙,不妙啊!
照這個架勢,就算我不被調到二爺房里,太太也要宰了我。
我的心咚咚跳,腦子卻轉得飛快,急忙開口:「回……太太,回二爺,奴婢是三爺房里的人。」
二爺湊近我:「靈臺房里的人?可憐可憐,一朵鮮花,竟遭荼毒了!你放心,只要你跟著我……」
「不行!」太太卻厲聲阻止了他,「我想起來了,這丫頭就是半年前那個豬剛鬣,什麼時候出落得這麼勾人,專往爺們屋里鉆,陳實家的呢,把她帶出去,這就發賣了!」
發賣?或許又是一條生機。
想到這里,我也不十分掙扎。
外面一陣忙亂的腳步聲,卻見三爺匆匆跑了進來,一見到我,就抓著我的手往胸口貼,笑得露出一對小虎牙。
可我分明看到,他的牙齒在打戰。
「好姐姐,你莫怪我不來找你,是碧云和彩蘭管著我念書呢,她倆說,有你在,我凈起歪心思。」
說著,他像是才看見太太和二爺,頓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戰戰兢兢喊太太、二哥。
太太不答話,只是瞇著眼睛打量他:「那兩個丫頭叫你念書?怪道你能得先生夸獎。」
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看著我,目光一遍一遍刮著我的杏眼桃腮、柳腰蜂臀,突然笑了。
她轉頭,對二爺說:「碧云和彩蘭不好,你怎麼不說給我知道。既然這樣,把她們攆出去也罷了,專門叫這個俊俏的丫頭陪著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