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仰著下巴,輕蔑地看她:「跟我搶東西,你也配!」
和貓搶魚,過分!
安以柔面色不好看,卻裝模作樣地開口:「姐姐喜歡吃,我本來該讓你的,可我家在北境,平日里母親最愛做小黃魚。
「我許久未歸家,只是想嘗嘗家中的味道。」
我皺著眉,聽她絮絮叨叨了半天,煩了。
「關我什麼事?」
偏偏旁邊的丫鬟和大廚,還一臉同情地看向她。
不是,都腦子不好吧?
我端著小黃魚就往外走,剛走一步,就被安以柔拽住了袖口。
「你要吃,再讓他做一……」
話還沒說完,就被安以柔狠狠一推,小黃魚撒了,滿天飛,人也撞到了門框上。
我都摔蒙了。
緊接著,就見安以柔像是被空氣推了一下,倒退著險些栽倒在火堆里。
我本來都站好了,身后卻猛地閃出一個人影,從我身邊路過時,又撞了我一下。
臉蹭到了門框上,瞬間見了血絲,好痛!
可那人不僅沒道歉,反倒是速度極快地把安以柔抱進了懷里。
「安姑娘,沒事吧?」
6
梁景云緊張地扶起安以柔,柔聲詢問。
她能有什麼事?
她先推我的!
安以柔卻仿佛嚇壞了般依偎在他懷中。
「我沒事……梁將軍,快去看看綿綿姑娘吧。」
說是勸人,眼底卻在看我時,閃爍著害怕。
梁景云抬眼看我,眼底是壓抑不住的怒氣。
「黎綿綿,你又惹事了?」
喵喵喵喵的!
關我屁事!
可我看著梁景云生氣的表情,心里卻酸澀又憋悶,讓我一連串罵人的臟話,停在唇邊,一句也說不出來。
安以柔拽了拽梁景云的袖口,怯生生地說:「以前在家,母親總給我做小黃魚,我一時見了心里難受……這才惹怒了綿綿姑娘。
「也不怪綿綿姑娘,是我沒站穩,她這麼對我,都是因為在乎將軍……」
她越說,梁景云的臉越沉。
「道歉!」
我的聲音氣得都抖了:「你讓我給她道歉?」
「不過是一碟小黃魚……」
我猛地大聲喊住他:「梁景云!」
淚光在眼底閃爍,我通紅著眼眶看他。
「不過是……一碟小黃魚?」
酸澀的疼,一絲一絲地沿著血脈蔓延,直至全身。
梁景云冷漠地看著我,眼底閃過一絲心疼,隨后又失望地加重了語氣。
「黎綿綿,你能不能別鬧了!」
望著地上的小黃魚,心口像是破了個大洞。
好像那年回山,卻發現沒了家。
當晚我沉默地翻上墻頭,蹭了蹭姐姐的下巴。
「姐,我們離開吧。」
7
隔天一早,宋瑾就親自騎馬,大張旗鼓地接安以柔進宮。
梁景云站在府門看了許久,回身問了一句:「夫人呢?」
下人思索了一下,回了句:「夫人從昨日起就關在房中,并未出來。」
微微蹙眉:「飯也未用?」
下人點頭。
梁景云沉默許久。
「也罷,她那個性子,也該餓兩頓長長記性。」
抬腿進了門,又走了幾步。
「去廚房弄些現炸的小黃魚,我親自送去。」
下人應答,隨后遲疑著問了一句:「那……以后還叫夫人嗎?」
「不了。」
喂了一滴我精血的假身,同我一模一樣的長相性情,施以法術,還能遠程操控。
此時,正捧著肚子呆愣愣地坐在床上。
梁景云端著小黃魚和一碗湯進了門,京城之外的姐姐催動法術,那假身就動了起來,陰陽怪氣道:「梁將軍,不陪你的安姑娘了?」
梁景云把東西放在桌上:「你最喜歡的炸小黃魚。」
「拿去哄你的安姑娘,我可不敢吃。
」
梁景云下顎繃緊,眼底帶著怒氣。
「黎綿綿!
「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?我難道這幾年給你的還不夠嗎?」
鬧?
誰在鬧?
假身起身,一步一步走向梁景云,雙目赤紅:「梁景云,那年你替皇帝辦案,被人下毒身中數箭,我在破廟用半身修為救了你。
「你當時對著城隍起誓,以命聘我為妻,絕不辜負,你可還記得?」
8
那年的破廟四處透風,只有半截燃剩的蠟燭,和滿身鮮血的他。
梁景云執起我的手,笑著道:「以命為聘禮,以血作嫁衣,聘貍奴綿綿為妻,永生永世不分離。
「我若有一朝違背誓言,必定天打雷劈,被掏空心肝而死!」
后來他帶我回了京,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將軍夫人來歷神秘,被將軍捧在心尖尖。
府上有丫鬟問我何時和梁景云辦喜宴。
我也不知,就跑去問他。
他卻借口說貓妖稀少,若是大張旗鼓對我來說太過危險。
當時我還感念梁景云居然這麼心疼我。
如今才明白。
什麼危險?什麼保護?
只不過是我這只貍奴,不配做他將軍大人的夫人罷了!
見我不說話,他就輕聲來哄我:「你乖些,我以后每天都叫他們炸小黃魚給你,好不好?」
好似只要吃上一條小黃魚,我就能瞬間把所有事情都忘光了一般。
假身一把掀開了他的手,怒目而視。
「梁景云,我黎綿綿不是厭惡了就踢一腳,喜歡了就抱一抱的寵物!」
梁景云沒了耐性,眉宇間都是煩躁:「那你要如何?」
「我以后如何,就不勞梁將軍費心!」
9
假身轉頭就往外走,卻被梁景云急躁地一把扯住胳膊。
「我本來不想對你動粗,偏偏你不肯聽話。」
他將假身按在桌上,把旁邊的湯碗端起,一整碗湯一滴不落地喂進了她的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