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我……大抵是沒有福氣的。」
宋瑾閉了閉眼。
「給安姑娘。」
太醫試探性開口:「貴妃娘娘那邊……」
「她若是自己沒吃毒藥,就關她三天以儆效尤,若是吃了……
「哼,算她活該!」
他打定主意認為姐姐只是做做樣子,一定沒有真的吃藥。
可他不知,死得不透徹,怎麼叫死遁呢?
12
內丹被拿了出去,太醫還沒把藥煮好,就見貴妃的宮殿外面滿目的火光沖天。
宋瑾猛地從床上站起,厲聲問:「外面怎麼了?」
小太監跑進來,立馬跪下:「貴……貴妃娘娘說毒藥只……只有一份,她自己吃了,陛下既然選好了,她……她就不奉陪了……」
宋瑾瞳孔猛縮:「她人呢?」
「薨……薨了!」
宋瑾身子一個踉蹌,幾乎差點摔倒。
「薨了?朕不信,她一定是在耍脾氣要朕去哄她!
「朕偏不要去看她!
「任性妄為,還想要朕哄著她?驕縱!驕縱!」
他一字一句地咒罵著,身體卻不住地在顫抖,手攥成拳頭,眼底一片猩紅。
「她還說什麼了!」
小太監嚇得渾身直哆嗦:「聽貴妃娘娘的宮女說,貴妃吃了毒藥,那藥毒性厲害,面目青紫可怖得很。
「娘娘說她生……生得漂亮,不愿讓陛下見她這副模樣,就點燃了宮里的物件,投……投火自焚了!」
宋瑾的臉色冷得嚇人。
小太監抖得如同篩子,安以柔試探性地剛說了一個字:「瑾……」
「滾!」
安以柔愣住:「宋瑾哥哥?」
宋瑾猛地轉過身,雙目猩紅到可怕,一字一句地看著她:「我說讓你滾聽不懂嗎?」
太醫剛好煮完藥,一推門進來,就被一腳踹開,藥碗被掀翻,灑了一身。
13
一只灰色帶著紋路的爪爪按住了我面前的鏡子。
姐姐甩著尾巴碰了碰我的額頭。
「別看了,還會回來的。」
我和姐姐并排坐在山頂,遠遠地向住了三年的皇城看去,高大巍峨,影影綽綽。
是啊,還會回來的。
「姐,走吧。」
兩只貍花貓,腳步輕快地跑下了京郊外的山頂。
天地廣闊,奔向自由。
可,我們還有事沒做……
14
我們走后不久,整個盛京就被鬧了個天翻地覆。
宋瑾瘋了一般在宮中尋找,縱然找到了燒焦的假身,也依舊不愿相信姐姐死了。
他不吃不喝,不肯上朝,把凡是能接觸到姐姐的人都抓了。
一遍又一遍地讓他們重復當天發生的事。
可無論怎麼問,事情由誰說出口,得出的結論都是一個。
害死姐姐的人就是他!
寵愛姐姐為他動心的是他,白月光回來一朝變臉的也是他,明知姐姐性情卻不相信她的還是他!
最后,甚至連二選一時,選她去死的也是他。
宋瑾不愿接受,所以……
他下旨把當日皇宮內的宮女、太監、侍衛,凡是那天見到或聽到的人,都殺了!
鮮血在宮中連成一片,把地上的磚都浸透了。
仿佛只有這樣,才能洗刷掉他手上沾染的姐姐的血。
更可笑的是,曾經掛著安以柔畫像的位置,現如今掛上了姐姐的畫像。
嘖,惡心!
宋瑾嗜血,獨斷,又專權,他本就不是什麼明君。大盛歷朝歷代積攢下來的龍氣又被姐姐吸走,再無庇佑。
為了找回他失去的愛人,他在大盛境內,萬金求請修行者,試圖復活烈火中薨逝的貴妃。
「只要能復活貴妃,朕什麼都愿意做!」
他們說什麼他都信,讓他做什麼都去做,但只要沒成,就立刻將人斬殺。
我們走后的第二年,大盛境內天災不斷,宋瑾卻聽信方士直言,舉全國之力興建登天樓。
欲登此樓求問上天,復活深愛的貴妃。
登天樓花費巨大,宋瑾就強力征收稅賦、苦力,動用兵力攻打周邊小國。
大將軍梁景云,見皇帝昏庸無道,聯合八百諸侯王,于蒼山起兵造反。
一時間,餓殍遍地,尸橫遍野,百姓易子而食,天下大亂!
15
而此時,我和姐姐正在淮河岸邊的百里游船上。
五官俊朗的小倌彈著古琴,幽幽的水面蕩起波紋,一襲大紅紗衣的姐姐身子懶散地倚靠在窗邊,身旁整齊疊著一張毛色雜亂拼接而成的皮子。
那是姐姐除了龍氣外,唯一從宮里帶走的東西。
「我來喂娘子喝酒。」
一身碧綠,長著桃花眼的小倌湊到我的旁邊,舉著杯子要喂我。
我皺了皺眉,啃了一口手里的桃花糕。
「你自己喝吧,我不愛喝酒。」
姐姐挑眉輕笑:「我家綿綿還是對吃比較感興趣。
「從前不是愛吃小黃魚?我給你點了,你怎麼一口沒吃啊?」
我放下了手里的桃花糕,有點不樂意地喊她:「姐姐!」
她明知道離開盛京后,我便不再吃小黃魚,卻還要調笑我。
「好好好,不逗你了。」
姐姐這三年煉化了體內的龍氣,修為精深后,眉眼間越發美貌,一舉一動都撩人得很。
那倌人臉頰通紅,輕聲詢問姐姐:「夫人,這皮子做工雖好,毛色卻雜亂,哪里配得上夫人的美貌。
「我前段時間得了件上好的狐裘,夫人若是喜歡,我便贈與夫人可好?」
姐姐伸手撫上他的臉,笑得花枝亂顫。
「你懂什麼,這皮子,好得很呢!」
「好得很呢」四個字,姐姐咬得極重。
倌人被她一笑,弄得神魂顛倒,又是喂酒,又是送果碟,嘖嘖嘖,真是沒眼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