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顫聲問我：「你還記得嗎？」

我接過錢袋，心道：【一定是穿越后遺癥！也許下次穿越，我會回到過去，到那時才能解開這些謎了。】

正沉思著，驀地發覺我和她之間隔了一層水似的隔膜，波光粼粼。

她瘋了似的想穿過水光抓住我，瘋了似的想奔向我，瘋了似的喊著什麼，卻只看到她的嘴巴開開合合，聽不到聲音。

她重重摔在地上。

在這粼粼的波光中，她越來越遠，遙遙地，不見了。

「......」

不見的是我，我穿越了。

7

不出所料，我穿越回過去，穿到一百年前。

我認為系統在惡搞我。

若剛剛那個神袖仙子都不知道題干，百年前的神袖只怕更不知道了。

「......」

這次，我依然落到了百花樓的屋頂。

晴天朗日的，給人家好好的一個青樓又砸出了個大窟窿，把屋里的人也嚇得一哆嗦。

老太監披頭散發，穿著紅肚兜，爬滿皺紋的臉煞白如鬼。

他瞇縫著眼沖我怪叫：「哪兒冒出來的小賊？竟敢攪雜家的好事！」

待看清我后，口涎順著嘴角滑下來，歡喜道：「喲～生得倒是細皮嫩肉的。你也是百花樓的孌童？買你要花幾個子兒啊？可是個雛兒？」

妝臺上的銅鏡照出我的臉，原來是張三的「性轉草」發揮作用了，我長高了 15cm，變成了個少年郎。

在這個香粉味濃郁得嗆人的房間里，榻上躺著個約莫十六歲的美少年，長著一張神明般美麗的臉龐，衣衫半剝，頭破了個洞，血流了半張臉。

雙手雙腳被紅繩狠狠綁著，嘴也被紅線縫住了。

自我出現，他連看都沒看我，只是怔怔地盯著天花板發呆。

好似魂早飄走了，留下的是個無喜無悲的空殼子。

僅僅是看了他一眼，我就能猜到他那雙眼睛是怎樣從憤怒、驚懼、乞求、絕望......到麻木無波瀾的。

「老妖怪，」我大大咧咧地往榻上一坐，「成了精，化了形，不好好珍惜你這二百年的修行，倒是做得一手好孽，作得一手好死！」

老太監變了臉：「好哇，原來是個道士！看雜家不活吞了你！讓你后悔今兒......」

不等他把話說完，就被我一巴掌扇得原地打了三個轉兒，噴出一口老血。

頭暈目眩間，露出一條細長的耗子尾巴。

皇宮里的老鼠到底是養得太肥了。

「震訣，雷霆之怒！」我揚手捏訣。

一道天雷劈下，輕松解決了這個禍害。

「......」

我轉頭看榻上的少年，恰與他目光相接。

他原本麻木的眼睛中，漾起微瀾。

我上前為他解開手腳的束縛，輕聲道：「我是來救你的！我帶你離開這兒，可好？」

少年嗚咽一聲。

我帶著他頭也不回地逃了，把百花樓的臟和痛，還有我砸的大窟窿都統統拋到身后。

可惜......

他還帶著心里的大窟窿。

8

桃花客棧里，我訂了兩間房。

待他洗凈了臉，左眼角的小紅痣露了出來。

系統還真會給我省事，他果然是百年前的鮫人神袖。不過這會兒，他倒是個少男模樣。

【這是神隱大人吧？長得好像誒。】

【絕對不是，我賭十包辣條！】

【同意樓上！他一點兒術法沒有，而且容貌也只有一半像，他太陰柔了。】

【而且他雌雄同體，我們神隱大人是純粹的男生哦！】

「......」

黃昏的霞光鋪滿天空，少年在逼仄的小院中發怔。

我自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他被嚇得一抖，漆黑的眼瞳中是掩蓋不住的厭惡和驚恐。

我趕忙縮回手。

他眼下受不了男子靠太近，肢體接觸尤其讓他畏懼和惡心。

我抱歉地解釋：「我是想問你需不需要我幫你拆開嘴上的線，我有藥哦。」

一邊說，一邊掏出袖袋中的丹藥瓶，小心地放在桃樹下。

砰——

客棧的門被砸開了，一群龜奴拎著棍棒闖進后院，窄小的院落被塞得滿滿當當。

百花樓的老鴇站在最前面，她瞄了眼神袖后，恨恨地盯著我：「是你劫了我的人？」

我把神袖拽到身后，笑瞇瞇道：「長安城里妖精還真多，打發了只老鼠，又來了只貍貓。識相的就趕緊滾，否則——

「讓你形同此井！」

我十道風刃丟出去，霎時水井被切成十片！井炸了！

老鴇驚呆了，結結巴巴地問龜奴們：「......大、大家找到慕容樰了嗎？」

龜奴齊刷刷地指著我身后的美少年：「在那里！在那里！」

老鴇狠狠剜了他們一眼，死命咳嗽了聲，又問：「再說一遍，找到慕容樰了嗎？」

龜奴面面相覷，恍然大悟：「沒有！！！」

老鴇帶著龜奴氣勢洶洶地來，灰溜溜地走。

臨走，我不忘叮囑她一句：「水井的錢，你賠哦。」

轉頭，我看向神袖。

少年目光盈盈地望著我。

原來他現在叫慕容樰，那他是怎樣變成神袖仙子的呢？

9

夕陽下，我小心翼翼地幫他拆縫嘴的紅線，拆得我心驚肉跳。

這得多疼啊！

一邊拆，一邊哄：「乖哦，不哭不哭。馬上就好了，拆完就上藥。我師姐的丹藥啊，吃上傷口立刻就好！」

他根本沒哭，我卻拆得眼淚汪汪。

光看著這血淋淋的紅線，我就跟著肉疼。

慕容樰似乎想伸手幫擦我的眼淚，卻在碰到我臉頰前，收回了手，縮成了拳。

他還是對肢體接觸抗拒，和未來那個流連歡場的神袖仙子截然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