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凝點點頭,低聲應道:“會。”
話音剛落,她便挑弦輕撥,半垂著眼簾,讓人難以看明白她在想什麼。
紀川城卻隨著她的曲子漸漸入了情。
他初遇盛柒柒時,盛柒柒彈得就是《驚秋》。
白凝眉頭微蹙,似將所有的感情都嵌入了弦中。
每撥動一根都是將一絲絲的情緒傳遞給了聽曲人。
寥寥幾個曲調,怎能撥出某人惆悵的一生。
一曲畢。
白凝輕喘著氣,低著頭看著飄落到地上的落葉,眼眸好似噙著淚。
今日一番,又讓她想起了前塵往事。
紀川城久久未回神。
恍然間,眼前的白凝變成了盛柒柒。
幾步之遙,紀川城上前,情不自禁將她攬在了懷中:“柒柒……”
白凝頭抵在他的肩膀處,手中抓著琵琶。
“奴家白凝,王爺。”
她疏離恭敬的語氣將紀川城從臆想中拉了出來。
紀川城雖覺失態,但并未立刻放開她。
他緩緩抽身,看著白凝的眉目,細細打量,倒與盛柒柒有兩三分相似。
但眼神比盛柒柒尖銳些許。
“你祖籍是何地?”紀川城探究的目光緊盯著她。
白凝站起來,又行了個禮:“奴家祖籍陳州。”
紀川城看了她一會兒,隨后轉過身去:“往后你便留在王府。”
話畢,他便拂袖而去。
白凝抬起頭,望著艷陽高照的天空。
“癡人,都是癡人……”她低聲呢喃著。
幾日之后,白凝便從教坊處除了名,成了王府的樂師。
芳音聽聞此事,心中大感不妙。
有盛柒柒的前車之鑒,她不敢松懈。
這白凝也彈得一手好琵琶,難保紀川城不會將對盛柒柒的心思轉移到白凝身上。
這日,紀川城進宮面圣。
芳音走至風榭院外,院內琵琶聲依舊,似是從早彈到晚一樣。
她使了一個眼色,丫鬟便上前推開了門。
白凝眼神凌厲的瞥向門外。
見是芳音,她停了手,站起身來,換上一副溫順的表情:“參見王妃。”
芳音環顧這小院,紀川城并未置辦什麼。
“王府不是教坊,琵琶聲傳二三里,本宮心躁。”
心躁不假,但聽到白凝彈琵琶就會讓芳音想起盛柒柒。
白凝面帶歉意,眼神卻平淡的似乎沒有將她這話聽進去:“奴家該死,只是王爺吩咐,他回來便要聽曲,奴家不敢懶怠。”
第十二章 蛇蝎婦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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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凝這話任誰聽了都是在用紀川城壓芳音。
芳音面上冷笑,心中雖氣,但也要維護王妃的形象。
“既是王爺吩咐,本宮也不說什麼了。”繼而芳音轉過身去,看著頭上的烈日,笑道:“只是不知王爺今日能否回來,白樂師既要彈,就一直彈到王爺回來吧。”
白凝眼眸一暗,心道這女人果真不好對付。
“小巧,在這兒‘伺候’白樂師。”
“是……”
留下一個盯著她的小丫鬟后,芳音便去了。
白凝從容的坐下,一邊撥弄著弦軸一邊看著幾尺外這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鬟。
“你叫小巧?”白凝淡淡問道。
“是……”小巧點點頭,一張臉被曬得通紅。
見她年歲不過十四五,白凝瞧了眼陰涼處,道:“別站著日頭底下了,別等我一首曲還未彈完,你便暈在這兒,到時候王妃怪罪下來,我可吃罪不起。”
小巧愣了一下才緩緩挪到白凝的身邊。
白凝見她這小心翼翼的模樣,不由的笑出聲。
是個惹人憐的丫頭,只是跟了芳音那樣的人,事事都得緊繃著。
午時剛過,紀川城便回了府。
白凝被傳喚到前廳,只見紀川城正襟危坐著,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。
良久,紀川城才沉聲道:“彈吧。”
白凝垂眸,并未撫弦,而是跪了下來,眼神懇切:“王爺,奴家有一請求。”
“何事?”
“奴家有一阿姐,近日有家鄉人傳來書信,說阿姐身子不好……”她停頓了一下,又道:“奴家自知身份卑微,只求王爺答應讓奴家阿姐來京,或居于王府外,奴家可照顧她。”
紀川城劍眉微蹙。
白凝照顧姐姐,他再次想起了盛柒柒。
當年盛柒柒也是要照顧風雁書……
白凝只是一樂師,這一請求已經是逾越了,只是念及盛柒柒,紀川城最終答應了。
“便讓她住風榭院吧。”紀川城起身,面帶倦色,也已無心再聽:“下去吧。”
“謝王爺,奴家告退。”
三日之后。
白凝站在后門,眼巴巴的望著街道。
終于聽見了一陣馬蹄聲,馬車越來越近,直到停在了門前。
一只蒼白的手從馬車中伸了出來。
白凝立刻握住,輕喚道:“阿姐。”
一臉圍著面紗的女子顫顫巍巍的被扶了下來。
她眼簾微垂,看著眼前王府的后門,眼帶恨意:“終是回來了……”
“阿姐。”白凝輕呵住她,身邊全是王府的人,她不愿與在這兒說這些。
風榭院中,白凝將一杯茶放在桌上,溫聲說著:“阿姐,你先歇會兒,我去給你弄些吃的。”
“阿凝,芳音可是有為難你?”
白凝皺眉,神色嚴肅:“為難自有,只是……”
四下無他人,白凝才蹲下身子,低聲道:“柒柒姐姐,芳音是蛇蝎婦人不假,但王爺對你,還存著真情呢。
”
一曲《驚秋》,便將她認成了盛柒柒,可知他這幾年一直都未曾忘記盛柒柒。
白凝不解,紀川城既如此愛盛柒柒,為何當年那般狠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