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這條路要流血要犧牲,我愿做這流血犧牲第一人,為天下女子開路。」
望著姚秋瑾,滾燙的淚滑落,我仿佛已經看見了千千萬萬的女子走出宅院,從商、讀書的盛景。
沉默,長久的沉默。
忽而窗外雷聲乍現,天空霎時昏暗下來。
姚秋瑾轉身走向書案,挺拔的身姿沒入陰影之中,看不真切:「我想想。」
我知道,姚秋瑾會是位猛將。
「姚姐姐,那我先告辭了。」
剛上馬車,暴雨傾盆而下,掀起簾子,看著雨花瘋狂地砸在地上,泛起潮濕的霧氣,我呢喃道:「要變天了。」
12
時間就像是晨起梳妝,晚間卸下珠釵,一晃眼的工夫,五個月的光景就過去了。
這五個月里,我沒有收到姚秋瑾的回復,卻也沒有閑著。
我奔走于世家貴女之間,尋得了幾個同志同愿的女子,一往無前。
有葉昭昭大開方便之門,或京都繁華之地,或清幽小鎮,熱熱鬧鬧地開起了酒樓、吃食鋪子。
葉昭昭出的主意,什麼火鍋麻辣燙,什麼冰糕涼粉在扈國興起,我們有了一大筆進項。
這些產業分散在我們名下,葉昭昭雖能暗中為我們行方便,卻不能擁有過多的產業。
一個擁有實權的公主再富可敵國,怕是又要讓朝堂血濺三尺。
平日里,我與貴女們都以宴席、拜訪之由議事。
不似我們這般遮遮掩掩,葉昭昭在朝堂之上可謂極為張揚。
一面在朝堂之上再三提出設立女子學堂之事,一面在民間將消息廣泛傳揚了出去。
這次千難萬難,不再是葉昭昭一人向前。
或貴女,或俠女,甚至連漿洗衣服的婆子,都為此傳揚呼號。
女子的聲量,漸次泛泛響起。
然而,民間文人卻群情激憤,大力抨擊葉昭昭,其中宋致遠和其他文人甚至以血書上諫皇帝,氣得寧遠侯將宋致遠家法處置,鎖在寧遠侯府躺了一月有余。
皇帝因著葉昭昭如此張揚,頗是冷了她一番,甚至將葉昭昭以養病為由軟禁在公主府。
葉昭昭也不惱,在公主府舒心地休息了一段時日。
正此時,文人之間暗暗地流傳著一篇萬字長賦,賦中用詞偏激至極,不僅抨擊太和公主牝雞司晨,更是牽扯出了皇帝幼時,太后垂簾聽政一事,直道太后開女子掌權之風,有辱皇室正氣,更道皇帝庸懦無能。
不知何時,這長賦就遞到了皇帝御案之上。
皇帝氣憤不已,頭風發作,連夜召集御醫,忙了一夜。
那篇長賦卻是查不到源頭,仿佛突然之間就傳開了。
太后更是只道荒唐。
皇帝幼時即位,外憂內患,幾次差點更朝換代,是太后垂簾聽政,游走于各方之間。待時局穩定,又將權力全部交與皇帝,故皇帝與太后母子情深。
那一夜,太后在皇榻前,長嘆一聲:「皇帝,你就任由天下如此詆毀你的母親嗎?」
次日,皇帝在朝堂之上大贊太和公主,御筆親批,廣設女子學堂。
朝上有言官意圖觸柱上諫,被皇帝當場拖出去斬首,至此,蠢蠢欲動的太子和三皇子安靜如雞,再無人敢多言。
葉昭昭望著高座之上的皇帝,心想:果然坐得足夠高,才會有話語權。
又是一場佳宴,我與葉昭昭如同第一次對飲那般閑坐著。
「我們算是成功了第一步了。」葉昭昭伸了伸懶腰,又抻了抻腿,「別說,還真別說,你那長賦寫的,要不是我認識你,都氣得我想罵你幾句。」
我掩嘴輕笑:「殿下你這話我可不依,明明是你讓我如此這般寫的。」
是的,誰能想到那篇流傳的聲聲泣血的長賦是出自一個閨閣女子之手呢。
你看,女子身份是枷鎖,亦是最好的保護色。
「因為父皇現下又重新起用我,朝堂之上暫時也不敢再多說什麼,后宮皇祖母雖沒有明確表態,卻暗中把她的一些人脈轉交給了我。太子和三皇子已然要重新聯手對付我了,這條路怕是兇險萬分。」葉昭昭心里又疲憊又倦怠,她的行為,不光是男子多有反對,甚至女子也有不齒的。「你與我多有親近,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你的。」
葉昭昭所言之事,我亦心中有數,這五個月來,我已多次遭到暗殺,幸有葉昭昭暗衛相護,我又多有警惕,才不至于死于非命。
「嶼兒,你怕死嗎?」
「九死不悔!」
「我不會讓你死的,這條路我一個人走太孤獨了。」
舉杯共飲,并肩作戰至此,得友如此,幸哉。
13
有了皇帝的御筆親批,又有太后派出的女官相助,不出一月,扈國的女子學堂就如火如荼開了起來,雖然入學女子不多,但我與葉昭昭都欣喜萬分。
時間,會突破一切禁制。
一切都在向著期待的方向發展。
轉眼就到了飄雪的季節,都說瑞雪兆豐年,這雪似棉團般砸下來,就成了災。
邊關再次告急,敵國因著寒冬提前降臨,大舉侵犯扈國邊境,搶奪百姓糧食家畜,甚至屠城。
邊關告急、百姓告急,唯有反擊,方能保住扈國。
鎮國將軍姚遇春自請出征,帶著二十萬兵馬直赴邊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