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愚笨遲慢，卻嫁了太子。

姐姐因妒恨殺了我，假扮我侍寢。

床笫之間，她忘情而主動，眼中欲望叢生。

我靈魂飄蕩，目睹一切，也窺見更可怖的未來。

姐姐天命富貴，榮登皇后尊位。

而我命賤福薄，靈魂封印，永世不得輪回。

我不甘如此，癲狂掙扎中，靈魂躲進一只通體雪白的貍奴內。

天命，何為天命？

我赤紅雙眼，躍身抓住一只飛鳥，利爪沾染滴滴鮮血。

命、賤、福、薄？

后來才知，這根本不是我的天命。

1

窺見命運，我不寒而栗，靈魂搖搖欲墜。

我飼養的小貍奴，焦急地搖著尾巴，圍著我轉圈。

它能看見我。

它是太子周璟辰送我的及笄禮物，聰明靈性，一向最粘我。

我欣喜地靠近它，卻被一股邪性的力量鞭笞，痛得眩暈。

我不甘就此消亡，癲狂掙扎中，意外躲進貍奴的體內。

一個遙遠縹緲的聲音響起：

「三日內，若有人救你，你可蘇醒生還。」

生還？

我眼中燃起興奮的光，在黑夜暗影中，躍身抓住一只飛鳥，利爪沾染滴滴鮮血。

我曾經正是被一只毒性飛鳥啄傷，變得愚笨遲慢。

毒，真是個好東西。

2

我藏至床底，豎起耳朵聆聽房內動靜。

「殿下和小淼，生小孩。」我的孿生姐姐顧清云，模仿著我的語調，柔甜撒嬌。

周璟辰低沉的淺笑聲響起：「小淼，想好了？」

我之前一向抗拒小孩。

愛是世間細小，只能容納一人。我認定有了孩子，太子就不再愛護我。

此刻，床有一絲晃動。

我瞬間慌了。

是他們要生小孩了嗎？

卻是周璟辰起身，從溫柔鄉中冷靜下來：「小淼，你需要休息。

」

我一愣，心頭一片滾燙。

我想起那些瘋狂、讓我幾近難以承受的床笫之歡。

如火山爆發，又似狂風暴雨，帶給我天旋地轉的眩暈。

我想他一定是愛我的，為我失控瘋狂，也為我冷靜克制。

我安靜而無力地趴下身子，斂下黯然的眼眸。

原來懷念甜蜜，這麼痛。

3

屋外電閃雷鳴，我快步挪到柜子旁觀察。

顧清云沒有再堅持，眉眼溫順，起身端來兩杯茶飲。

她生著與我一樣的面容，性子卻是霸道陰狠，喜歡的東西必然要得到。

周璟辰接過茶杯，似有片刻思慮。

顧清云輕抿嘴唇，率先一飲而盡，笑意篤定。

這茶里定是加了迷亂藥物，她如此急不可耐，也許藏著更深暗的秘密。

我心臟發緊，焦急地弓起身子，對準目標敏捷跳去。

周璟辰手中茶杯撞落，茶水暈濕了鴛鴦錦被。

我轉身又去逗弄顧清云，趁其不備，尖爪輕、快、準地抓破她手臂，溢出隱隱的血跡。

她沒有察覺。

可她一向不喜貍奴，又被壞了好事，假裝是失誤重踹了我一腳。

我頭暈目眩，搖搖晃晃就要摔落高床。

寬大的手掌接住我。

我發出討好的喵叫，藍寶石眼瞳，深情地注視著周璟辰。

他眼底沒有慍怒，是裝出來的嚴肅：「下次不可這樣，是不是餓了，本王給你弄些吃食。」

顧清云再氣急敗壞，也只能咬著唇，眼巴巴地望著他離開。

雨后微涼，我蜷縮在周璟辰寬厚的胸膛，還是冷得發抖。

我是被最親的家人拋棄殺害。

顧清云妒恨我嫁給太子，趁我回府之日，慫恿爹娘一起殺了我：

「小淼這麼笨，幫不了爹娘，讓我替她成為顧清淼，精心扶持尚書府，榮耀不衰。」

爹娘沉默許久，轉身離去。

這代表默許。

我被鉗制，被逼喝下毒酒，尸體就藏匿在廢棄已久的庫房里。

他們還不敢銷毀我，等時機成熟，便說是顧清云病逝下葬。

生前爹娘冷淡我，府里的嬤嬤丫鬟也變著法子欺我。

只有周璟辰溫柔相待，不顧眾議把我娶進東宮。

我身心劇痛死去，如今又回到他的懷抱。

老天爺待我，又壞，又好。

4

今夜，顧清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。

我默默思索阻止的方法。

她要當周璟辰的皇后，我偏不讓她如愿。

一國皇后，應當端正純良，豈能是毒蝎惡人？

奇怪，我生前愚笨，死后反而神智清明，當了回聰明人。

于是我跳到花園滿地打滾，雪白的貓毛很快沾染泥土。

周璟辰一向愛干凈，一把撈起我，笑得無奈：「也罷，隨本王去沐浴。」

「miao。」我用力揮動爪子，連連嗚咽。

我說的是淼、小淼、顧清淼。

可他聽不懂，以為我受了涼，又命奴婢拿來御寒的錦衾。

等等，沐浴？

我靈光一閃，驀然想起他身上有一道傷疤。

5

房內霧氣縈繞，暖意融融。

侍衛婢女全部退了下去。

「小家伙，過來，本王為你洗洗泥土。」周璟辰朝我招手，聲音帶著潮濕的暖意。

他褪去上衣，露出精壯有力的胸膛，莫名撩撥著我去靠近他。

我又想起那些沉淪之夜，他滾燙的呼吸似煙火，一一綻放在我戰栗的肌膚上。

欲求欲予，山崩地裂。

他眼底泛著紅，似要將我揉入骨血，一遍遍低語：「是我不好，小淼，我會護你愛你。

」

他一直認定我的癡傻，是他的錯。

十歲那年，我與他在殿內玩耍，一只五彩飛鳥闖入，瘋狂追著人啄咬。

殿內亂作一團。

被咬傷的奴婢，傷口發黑，直直倒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