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小貍奴，用死亡的代價，讓我悟到一切。

命運，三分命、七分運。

運是趨勢、是化動、是變化。

善良的小貍奴，代替我，被封印靈魂。

那麼最后成為帝后的，為何不能是我和周璟辰？

14

顧清云，是個狠厲的女人。

選擇直接殺我替代我，為自己鋪下兩條路。

六皇子贏，她是皇后。

六皇子輸，她亦是皇后。

如今替代我的計劃落空，她幾近要成為六皇子的棄子，一定不會放過任何翻盤的機會。

善弈者謀勢，不善者謀子。

敵人想要什麼，就給他什麼。

所以。

我要讓六皇子贏，也要讓他輸。

15

翌日。

六皇子周璟昭早早前來拜見，邀約太子殿下去城南鳳凰閣小聚。

他將自己偽裝得極好，不問朝堂之事，一心沉迷書畫，面相還有一絲病態之意。

是變態。

想起他與顧清云的瘋狂之事，我默默低下了頭，不去招惹他。

可他不放過我。

趁著周璟辰換衣之際。

他靠近我，低頭輕嗅我的發絲，帶著一絲瘋批的沉醉：

「顧清淼，你能活下來，真好，又讓我日思夜想、欲罷不能。」

如此陰戾，與年幼瘦弱膽小的他，截然不同。

可我與他并無太多交集，只覺此人比想象中更可怕。

我嘿嘿傻笑幾聲，冷不防掏出一把泥巴，抹在他臉上。

他并未躲閃，眉眼恍惚有一絲笑意。

此刻周璟辰已換好衣袍走來，帶著歉意解釋：

「六弟勿怪罪，小淼調皮，向來愛用泥巴捉弄人。」

「無妨，無妨。」他輕咳一聲，目光又變得陰沉。

我故作一哭二鬧三打滾，要一同跟去鳳凰閣。

周璟辰允諾給我帶燒雞鵝翅豬蹄牛肉回來，我才肯罷休。

在敵人面前，戲要做足、做全，我還是那個只知吃喝的傻女。

六皇子像凝視獵物般，直直盯著我，露出玩味的神情。

心中一股不安，久久凝結。

我知道，敵人按捺不住，要出手了。

16

黑夜的東宮府邸，四處掌燈。

一場寒風驟雨忽至，園林中的嫩葉花苞，搖搖欲墜。

我點燃沉香，在雨幕中靜靜等待。

顧清云終于來了。

她帶來了一份桂花酥子糕，隔著籃子都能聞到清甜香氣。

顧清云在試探我，是真傻，還是裝傻。

如我吃下糕點，可能又是某種劇毒。

如我拒絕食用，那就是自保、裝傻。

她抬起我的下巴，強迫我與她對視，眼中盡是恨意：

「六皇子竟對你如此念念不忘，白月光的魅力果然大，可惜，威脅我成為皇后的人，都得死。」

白月光？

六皇子如此隱秘的心事，顧清云竟然告訴了我。

原來有些悲劇，早就鋪墊已久。

顧清云打量我周身，奪下我左側腰間的如意祥云玉佩。

這是我生還后，周璟辰為我求來的物件，保我平安。

他特意叮囑我，不能隨意摘下。

我要搶過來，第一次掙脫了顧清云的束縛。

她面露不滿，一把拽住我的頭發：

「等我當了皇后，把你這個傻女扔在軍營，讓萬人騎踐凌辱你，你說好不好？」

連貫的句子，傻女聽不懂。

可我聽懂了，露出駭人的笑容：「如果，你當不了皇后呢？」

她一絲驚慌后，又笑得篤定而放肆：

「妹妹，既然你不傻，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，我是天選的皇后。

「天地都在助我，周璟辰也愿意交出皇宮布防圖，保你一條賤命。

「你說，我是不是贏定了？」

天選。

難道她也窺見了命運？

我打斷她：「你們拿到了皇宮布防圖，未必會放過我。」

顧清云眉頭輕擰，幽幽嘆息：

「這就看你的造化了，是生是死，是福是禍，都是天命注定，妹妹何必思慮太多呢。」

發絲滑下遮住我面龐，我在鏡中窺見自己，像極了暗夜爬行的鬼魅。

我笑了，笑得暢快而寒涼：「姐姐，正因為你認定天命，所以，你輸了。」

顧清云神情陷入癲狂，逼我開口吃下桂花酥子糕：「我天命富貴，我是皇后，怎麼會輸？」

我想起在尚書府，她灌我喝下的那杯毒酒。

那時我求饒、哭喊，陷在恐懼的心魔里，成了輕而易舉被捏死的螻蟻。

如今我無畏無懼，死死不肯張口。

就這樣陰笑著，一直看著她，也憐憫她。

她蠢得連皇宮布防圖都還沒拿到，又當得了哪門子皇后？

人間道場，淤泥生蓮。

真正的逆盤，都是從淤泥中開花。

她鉗制我的力度越來越弱，越來越小，直至沒有。

再望去，她整個人面色通紅，雙目緊閉，倒在了地上。

那一晚我用小貍奴的尖爪，抓破了她的手臂，有隱隱的血跡。

平時并無大礙，以特制的沉香為引，體內毒性便可發作。

我換上了顧清云的衣裝，把她關在東宮密室，又復刻了她的妝容，緩緩走出門外。

她能模仿我，我亦能取代她。

妝容、神色、語調……這些都好復刻。

唯有那股狠厲如魔的氣場，是怎麼也模仿不來的。

如今我亦有了這份野心。

命賤福薄？不，我一樣天命富貴；

靈魂封印？不，我要鳳儀天下，萬古流芳。

而那個所謂的天選皇后，從此清醒或是中毒昏睡。

全憑我主宰。

17

「小姐，我們現在去哪？」顧清云的丫鬟在院外恭候多時。

「去見六皇子。」我撥弄袖中準備已久的圖紙，沉聲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