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姐兒,你是個有主意的好孩子,你娘有眼不識金鑲玉,只顧著幾日嚼頭就要打發了你。但我知道你肯定能成事的。姐姐沒有別的本事,只能下點苦力氣,這點錢你別嫌少。窮家富路,你一個女子,在外更不容易。」
但她也是一個女人,還養著兩個孩子,洗衣服洗得手指甲都松動。
這是她的血汗錢。
我到底推辭了。
11
天色明了開城門第一刻,我和龔朗喬裝背著包裹跟在了出城的人中。
而與此同時,我看到了那架之前的馬車裹在進城的人群中回來了。
馬蹄噠噠。
窗帷吹動,帶來膩人的香。
是我娘說的「富貴的味道」。
里面隱隱雪白的身體一閃而過。
我猛地回過頭來。
撞上肩上的褡褳有些異樣,伸手按住,才發現劉寡婦到底還是給我塞了碎銀子,還有一張她親自繡的帕子。
本已結繭的心還是微微一動。
出了城,一路向北。
按照我選的商隊和路線,一路順利。
龔朗的佩服毫不掩飾:「妙……大哥怎麼知道該選這條路,十條線路都遇了事,只有我們一路這麼順利。」
「大概運氣好。」
龔朗又感慨:「大哥之前給我指點的兩個掌柜也好,一點都沒有店大欺客。」
白毛風還沒刮起來,已陸續有些蠻兵零星南下騷擾。
并城里面漸漸也開始熱鬧起來,多了些逃難和避險的人。
因為這里最靠近晟朝的萬朝關,是北地最穩的孤城。
我們在并城中穿梭,這一月中,在城中頗有收獲。
先前買的草藥換了方式存在不同的地方。
一半賣出去,就已回了本還賺了不少。
剩下的賣高賣低都是大賺。
這些本錢,一部分我用來重新買了糧種囤起來,明年春天的小蝗災之后,這批種子能派上大用場。
一部分沒想好用處。
龔朗建議正好買些皮子帶回去,冬天里京都的貴人都很喜歡皮草,上好的料子一件就能得百金。
但是上好的料子不好找。
龔朗尋了幾家,都被拒絕了。
說是被一個京都來的大主顧給包了。
說是兩個月后就來提貨,那時候狐貍和羊羔都到了最肥美的時候,他們要現成的最好的料子。
可是兩個月后,正是開戰時候。
那時候再好的料子運進來,也賣不出去。
全變成了廢品。
曾經十金的料子,幾十文銅錢都能拿走。
而按照記憶,并州是絕不會失陷的。
我的心砰砰跳起來。
若是我能成功干這一票。
半生無虞。
「富貴險中求,人會騙人,錢不會。我們留下。」
12
半個月后,藥價突然暴漲。
城里也開始出現亂象,我和龔朗底子薄,雖然在人市買了些人,但人心隔肚皮,我其實一個都不信。
手上壓著的藥材我改頭換面存了幾個地窖,實際地點其實龔朗也不清楚。
剛剛放出風聲要出手其中一個地窖的。
出去時一個價,龔朗去談話時一個價格,等他談完回來,下定時價格又不一樣了。
我的這批藥材質量不錯,價格也不算離譜。
就在即將交付的酒樓,臨時還闖進了好幾個程咬金。
第一個來的便是蘇老爺那個心愛的二兒子蘇承。
上一世我妹妹就是為了他要弄死我。
他一身錦衣,身后跟著兩個管事,兩個小廝,做派十足。
我先頭談的客人被他請到了一邊,長幾前,只有他一手端茶一面抬眸打量我。
「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江老板。和我想象不太一樣。」
「老板不敢當,在下不過是個跑腿的小管事。」在外面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吹,按照上一世的信息,我給自己找了個京都閑散富貴王爺家管事親戚的背景。
不大不小,剛好夠用。
蘇承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從我脖頸掠過,然后爽快開出了一個足夠讓我心動的價格。
「給江老板多三成——計量也可以多算兩成,我們自己負責運,如何。」
價格漲了是正常,但是計量都會多算,還自己負責運?
我忽然想起了上一世,當時北地開戰,藥材緊張,馳援的各地城池都花了大價四處搜集,運了一大批急用的北上馳援鎮北將軍。
結果半路被蠻兵打劫,一根草藥都沒拿到。
也因為此,受傷的兵士得不到救治,嚴重影響了士氣。
如今,再看向這張臉,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。
又是一起奸商和貪官勾結的籌碼。
這一批藥,他大概還可以翻十倍。
我看著他,他好整以暇看著我。
就像上一世在蘇老爺的別院中,我在屋里沐浴,他站在屏風外,問我怎麼勾搭得他爹樂不思蜀,讓他娘心情郁結。
我讓他回去問他爹,他手中的劍一點點割開屏風說「我在問你。」
半開的屏風里,我靠在浴桶,不躲不避,只等著他的劍來。
裸露的半個肩膀都是淤青和傷痕。
他站著看了我一會,最后警告我,不必再花心思,無論如何我都進不了蘇家門,蘇家主家到底是京都貴族,不是什麼女人都能來攀附的。
后來,就有了我妹妹的事情。
眼前這個人,惡毒風流又不折手段。